无差别
顾振清

全球经济增长及其危机的连轴转现象正在引发人类社会一系列新的文化问题。与此相伴，艺术家则在不断跳出性差别、国家差别、文化差别的界限和游戏规则，站在一个更基本、更个体，同时又是更普遍、更整体的人性化角度来审视世界。毁灭，还是建构？在与自然的博弈或者尝试相处中，人类社会力量的两极性迫使所有人反思现代性的利与弊，同时也让艺术家在探讨人性和生命问题时，不断抛开欧洲逻各斯中心主义所设定的分门别类、对立统一的条条框框。艺术家所坚守的立场，更多的是人类的立场，而不是男性或女性的那种单一的、差异性的立场。“无差别”的主题，就是普遍人性意义上探讨人的共通性，但绝不拥抱人的同质化。

反观中国当代艺术的演进史，在某一段特定的发展时期内，部分女性艺术家一度钟情于形式感极强的女性主义，这种“过去式”的女性主义通常表现在三种类型的创作范畴中，第一种是“闺阁画”，画花卉、自画像、美好的事物，这种形式源于深闺，过去足不出户的富家小姐们常以此打发时光和寄托闲愁。第二种可称为“盘丝大仙”，由过去做女红发展成对各种丝、麻等编织、缠绕材料的热衷，创作中所借用的元素难以跳脱传统女红的逻辑，试图传达的个人情感也不外乎是儿女情长，这些都属于以农业为根基的传统社会的产物，抛开单纯的审美因素，这种创作视野显得局限和单一，难以适应当代艺术所期待的普世价值探索和宏大叙事观念。第三种就是“暴露癖”式自白派，尽管人体所提供的值得探索和讨论的可能性很多，女性的身体也因为有性的特质和独特的文化语境，而附有不可回避的创作延伸性。但是过多、过频使用自己的身体及其性特征，难免呈现个体本色之后的一种苍白无力的底色。与以上这三类创作形式的特性形成对比的是：当下中国许多活跃的女艺术家更多关注的是普遍的人性，不再局限于一种“第二性”的女性主义。

在现代性社会，就话语权而言，女权的社会合法性已经得到了越来越普遍的认同。女权运动的高峰已然过去。在表达立场时，女性已经不需要声嘶力竭地强调两性的平等关系。但无论从生物性还是社会性的角度来看，两性存在差异是无法忽略的客观事实，社会情态造就的性别差异至今仍然难以抹灭，尽管此间的距离正在渐渐缩小。

无差别的主题则肯定了差别的现实存在，“无差别”当代艺术展的参展艺术家从艺术创作的开始，性别因素就不再强烈地束缚她们的心手。她们思维的开阔性已经跃出了世俗评价的藩篱，其自我意识中女性身份的认定已经逐渐淡化。除此之外，她们还具有很多特质：清晰；下意识的敏锐；面对所有未知挑战的能力和耐力；不自我设限的潜力和好奇心；对负面情绪和阴暗物质的洞察力和批判力。无差别是艺术家在创作上的一种思想。这种鲜活、自由的思想跨越所有形式界限和语言极限。“无差别”也是艺术家创作思想背后的一种精神。这种精神使各种现实差别不再成为局限和藩篱，反而成为艺术家在个人形式、语言上不断自主创新、不断演进变化的一种永恒诱惑。